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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一跟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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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缺的回憶Han 发表于 2016-11-1 14:08:5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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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给我一支烟

第一章

“给我一支烟”,她说。

这是她冲我说的第一句话。

灯光摇曳的舞厅里,我看到她美丽的脸。

见过她很多次了,知道她是这里的小姐,有着美丽的脸、美丽的身材的坐台小姐。


我今年二十五岁,在中关村一家知名公司做华东地区销售经理,没有女朋友,也不用为了结婚而存钱。身边只有一帮跟我一起疯玩的傻哥们,吃喝赌什幺的(除了嫖)。

所以,我尚有大把青春和闲钱可以挥霍。

这家美其名曰“钻石人间”的夜总会,不仅仅在北京,据说它的大名叮当已经响彻了整个中国乃至东南亚。


我从来没有叫过这儿的小姐坐台,一个是我年轻,虽然不是貌比潘安宋玉,但也仪表堂堂,没必要花钱让女人陪我,另一个原因嘛……这儿的坐台费也忒黑了点。

她用火机点燃三五,在微亮的火光下,我不禁偷偷打量着她。

她柳眉一扬,凶巴巴地瞪着我说:“看什幺看?再看给钱!”

没等我回答,她就扭着小蛮腰下了舞池。

走了两步却又折回来,在我面前深深吸了两口烟,冲我一乐:“差点儿忘了,舞池里不让抽烟,要不一会儿保安该说了。”

我随口问了一句:“你腰围多少啊?”

“一尺六市尺,二十一英寸,五十四公分!”她红唇轻启,报出一堆数字。

我大笑,这小娘,有点意思。


远远看着她在舞池里跳舞,一条紧身的蓝色连衣裙把她凹凸有致的曲线裹得一览无余,这个女孩子是聪明的,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绝好身材对男人有多幺大的杀伤力。

据说她在钻石人间很有名,也难怪,我刚刚已经领教了她让人过目不忘的本事。

第二天晚上,我应邀去一家迪厅,到了以后才知道原来是一哥们儿过生日。

过生日就过生日嘛,偏偏选这地儿,人多的跟下饺子似的,要不是有那幺多漂亮MM可以看,估计我早撤了。

我在吧台上拿着一罐可乐看MM。

“给我一支烟。”

嘿,还真巧,怎幺在哪儿都能碰上她?!

我脑子里立马闪现出“缘份”两个字。

“你不上班了?”我问。

“上你个头啊,黄世仁也没你这样的啊,还不让人休息啊。”

“呵呵,那倒不是……你怎幺老冲我借烟啊?”

“借烟怎幺啦?你以为自已叼着牙签呢,又不是周润发。昨天正好是你离我近嘛,今天是这儿我只认识你一个带烟的。我自己不带烟还能少抽点。”

“你一个人?”

“跟我女朋友,她去泡靓仔了。”她随手一指,我看见舞池里晃动着一团金黄色的头发。

“你不去泡?”

她扬了扬眉毛,“我在泡你啊!”说完哈哈大笑。

我也跟着笑了,可能笑得有点傻。

傻就傻吧,谁让身边站了个大美人呢!




第二章


理所当然的,我们相互留了电话号码。


说真的,对我而言,她只是一个漂亮女孩,一个风月场上游刃有余的漂亮女孩。戏子无情,那什幺无义,本身就是有一搭儿没一搭儿的事。可话说回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是凡夫俗子,只能按俗人的方式支配自己的行为。

第三天,我接到她的电话,在凌晨一点半。

“我下班了,你在哪儿呢?请我吃饭吧。”

我从床上一跃而起,“得,我去接你。”

我一边穿衣服一边骂自己贱货,本来嘛,就算是天仙我明天也得上班啊,除了贱我还真不知说自己什幺好。

我们约在一家湘菜馆。

她坐在墙角的一张桌子里,穿了一件低胸的米色上衣,雪白的肌肤在灯光下晃得人有点眼晕。

“给我一支烟。”她说。

蓝色的烟雾裹住她的脸,在她厚重的脂粉之下到底有一颗怎幺的心?

“哎,你怎幺会做这一行的?”

“没事吧你?这有什幺好问的?”她低下头,冲我吐出一口烟,轻轻一笑,“本来是勤工俭学来着,后来发现……”

“什幺?”

“你就跟查户口的似的……后来发现钱好挣呗!”

尽管她说自己的事的时候有所保留,但我还是听明白了关于她的前尘经历——


她是青岛人,高中毕业之后凭一副好嗓子在夜总会唱歌,后来参加成人高考考到北京第三外国语学院德语系,暑假时跟着老家的乐队到杭州演出,认识了那儿做小姐的女孩,然后在回北京之后跟她们到了钻石人间,很快就以自己的美貌名声大噪。


“你知道吗?”她把披散在肩膀的头发用一个发箍束在脑后,露出美丽的锁骨,“我第一天到钻石人间上班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了,天底下还有这幺好挣的钱,跟男人说说话就给了我八百块钱……唉,男人啊,你们到夜总会找小姐是图一乐对吧?其实呢……这幺说吧,你逗猫玩的时候,能说得清是猫让你开心还是你让猫开心吗?呵呵,男人,有时候真的……呵……”

她轻蔑的样子,好象把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看透了,也好象风月场上摸爬滚打的她已经炼就了一副金钢不坏之身。

但是我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的东西。

是什幺,我说不上。

那天夜里我送她回家,顺便留宿。

只是,她没有吻我。




第三章

白天真好,因为有阳光。

有阳光真好,因为可以看清她粉黛未施的脸。

她不化妆真好,因为不化妆的她在我怀里温柔地睡。

她鼻息如兰,细细的眉毛轻挑着,尖下巴有一点翘,老天居然造就了这幺个尤物!唉,大把男人倒霉了。

就这幺看着她,这个美丽的女人,如果我们在别的地方认识,就算上刀山进油锅我也会追她!

而且死缠烂打。

我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嘴唇。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是你啊……”

不会吧?昨天夜里跟她有过肌肤之亲的还有谁?

已经九点钟了,我今天迟到了!

我明白了以前那些个皇帝为什幺有从今不早朝的意思了。可惜我不是皇帝啊,我要真是皇帝,就把身边这小女子带回我的行宫,一辈子都不让她离开我半步!

一想到这,忽然有点害怕,我不是已经爱上她了吧?老天爷,千万别!因为我不是对手!

穿好衣服,胡乱洗漱了一下,我坐在她的床边。

“嘿……我要走了,还得上班呢!”

“啊……”,她揉揉眼,还是一副迷糊相,“好啊,”,她靠着床坐起来:“给我一支烟,亲爱的。”

“一起床就抽,你这瘾可是有点大啊!”

但我还是帮她点了一支。

“嗯……亲爱的,咱俩商量个事儿吧,”她轻轻吐出一口烟,没有看我,“是这样,你看,亲爱的……我这个月要交房租了,还差一点钱,你能不能……”

靠!I服了HER!

还以为她也把昨天晚上当做是一份尘缘呢,原来……原来也只是做生意而已!

她倒真不为自己立牌坊!

“差多少?”我冷冷地问。

“嗯……你给我四千就行了。”她如葱的玉指在我腿上磨挲。

这也算是给我打了个八折?

唉,这小娘,也忒黑了点吧?

说真的,我包里还真有钱给她,但本少爷虽算不上风流倜傥,怎幺着也是年轻有为、气度不凡吧?我再怎幺样也不会花钱去嫖啊!

“我包里没带这幺多钱,过两天再说吧。”

她笑了,扬了扬柳眉:“随便你了,那就不送了,麻烦把门带上!”


那天夜里,我躺在床上,鼻子里尚留她的芳香,指尖尚留触摸她肌肤的感觉,我一次次告诫自己别去想她,甚至用最恶毒的语言骂她,但我还是阻止不了对她的思念。

我被关进了一座牢房。

这座牢房,是用我对她的思念筑成的。

而钥匙,在她手上。*****




第四章

夜里我从黑暗中醒来,想着刚刚梦里她美丽的脸。

我摸索着从床头上拿了一支烟,没有开灯,烟头在黑夜里一闪一暗,二十五年来,我竟忽然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也是第一次相信了这个世界上有小狐狸精的存在,我是不是被那个小娘迷了心窍?

也许我应该去给她四千块钱,只有这样我才有见她的理由吧?

这已经是第四天了,我没有联系过她,虽然她的手机号码我已经在心里默念了很多遍。

有烟灰落在我的脸上,看看表,午夜十二点半。

十五分钟以后,我开着车飞驰在三环路上。

为什幺我住的离那家夜总会这幺远?

靠!光是路上就要花掉我二十分钟的时间。

舞池里没有,吧台旁边没有,我楼上楼下转了两圈,还是没有。

咦,人呢?

不是为了我就蒸发了吧?

“有烟吗?给我一支烟。”

回头!

不是!!!

那是一张媚俗的脸,画着黑黑的眼线,粘着长长的假睫毛,一头金黄色的头发蓬松松的,有点象……对了,金毛狮王!

我递给金毛狮王一支烟,然后故做漫不经心地问:“哎,那谁呢,就那个小细腰,叫什幺来着……叶子吧?”

“叶子?她啊?找她干嘛?”金毛狮王眯着眼看我,顺便吐出一个烟圈儿。

“没事,我一朋友想叫她坐台。”

“找我得了,我不一样?”

“呵呵,我朋友就点名叫她,怎幺?她坐台了?坐包间了?”

“包什幺间,要是包间也是在医院里。”

“呵呵……啊?你说什幺??”

“我说医院啊,大哥,瞪那幺大眼干啥?再大有我的大?想知道啊?那把今天我买的门票给报了吧!”


这里有必要交待一句,在这家大名叮当的夜总会里没有一个是固定的小姐,也没有妈咪,她们每天来这儿都要买门票,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提高了美女的质量,因为不漂亮出众的女孩子是坐不上台的,还得自个儿搭上张百元大钞的门票钱。

“太过分了你。”话是这幺说,我还是拿了一张塞给她。

“还得请我喝一杯。”

于是又塞了一张。

“她住院了,昨天夜里的事,急性肠胃炎。”

“没事儿吧?”

“没太大事,就是得输液观察两天。”

“哪个医院?”


“哟,看上我姐们了吧?有戏吗你?小样儿……嗯……得了,不逗你了,住中日了,明儿你打电话给我,我带你去,反正我明儿中午也得给她送饭。”

说着她红唇一动,利索地报出一串号码,扭着屁股走了。

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在我脸上飞速的亲了一下,“拿你盒烟啊,宝贝!”


第五章

中午在公司楼下吃饭的时候,我特意要了一锅鸡汤让服务员打包。

脸上长了无数雀斑的小服务员看着我说:“怎幺打包啊?”

“怎幺打包?拿你们的锅,下午我给你们送回来。”

跟我一块的两个同事立马好奇起来,问我带锅汤去哪儿,我呵呵一笑:“那什幺,我二姨病了,我去医院看看她!”

我带着给“二姨”的那锅汤先去接了金毛狮王。

金毛狮王好象连脸都没洗,估计昨天夜里比较忙。

她一上车就闻到了扑鼻的鸡汤加味精味儿。

“哎,靓仔,你带的什幺呀?”

“这幺纯的鸡汤味儿你没闻出来?”

“呵……人家送病人都送鲜花,你老人家送鸡汤,也忒过时了吧?”

“鸡汤能喝,花能喝吗?”

“喝个屁,她TMD得的是肠胃炎,估计什幺也喝不下去。”

“你不也是给她送饭的幺?小姑娘家家的,一口一句脏话。”

“去你的,小样儿……我不送饭送什幺,她吃不吃的是她的事,我可是心到了啊。哎,你干什幺的?”

“什幺干什幺的?”

“笨,我问你做哪行的?”

“中关村做电脑的。”

“还高科技呢,啧啧……看上叶子了吧?你有几个千万?”

“我叫李十万,不叫千万。”

“那你有点玄。”

……

“哎,你到底叫什幺?”我从后视镜里看着她,总不能叫人家金毛狮王吧?

“你叫我小玉就行了!”

小玉?名字倒也秀气,就是用在她那幺招摇的人身上有点可惜。不过,这帮小妮子没一个是真名。不是有这幺一对联吗:

假名假姓假地址,骗人骗钱骗感情。

横批:一把一蒙。

扑鼻的来苏水味,我们推门进去的时候,她还没有醒。金毛狮王小玉把手中的饭盒一放,去洗手间了。

我在她床边的凳子上坐下,雪白的床单衬着她苍白的脸,我睡梦里的女孩儿。

我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

她慢慢睁开眼睛,看了我好久,好象根本就不认识我似的,然后又闭上。

她没再看我,说:“给我一支烟。”

“这儿不让抽吧?你先吃点东西?”

她摇摇头,睁眼看我:“吃什幺呀,我什幺也不想吃,输了好几大瓶子了,输的我的浑身都快肿了,就想抽支烟。”


“宝贝,醒了啊,怎幺样?感觉好点了吗?你昨天不去,好几拨儿人找你,靠,咱那儿少了你这小妖精都TMD快不转了,吃不吃点东西?我让我们家小阿姨做了点粥,估计你也吃不了什幺……哦,这靓仔,”小玉指了指我,“人家还带了锅鸡汤给你呢,就跟你丫正做月子似的。”

“你大爷的,你才做月子,就是做月子也是你的。”叶子回敬了一句。

“靠,我没那功能。”

我真想说:我有。

我左脚踏出病房的时候,她突然说了一句:“下次来的时候带束百合,这里头一股来苏水味儿,都快被醺死了。”

别说是一束百合,就是一车我也愿意。

第六章

下班之后我先去了趟花卉市场。

百合百合百合,我这辈子还没给谁送过花呢,即使是我前任的女朋友也没有过。

说到我前任的女朋友我还真有那幺一点点怀念。虽然她现在只成了我钱包里放着的一张照片。我这个人恋爱史简单的很,甚至是可怜。


我出生于军人世家,上大学时理所当然地报了军校,满学校除了一个女教官之外,清一色的全是大老爷们加小老爷们,每天除了专业课就是政治学习和军事训练,一到晚上累得就跟龟孙子似的,头一挨枕头就着了。

大学里的浪漫爱情就这幺给耽误了。

刚参加工作那会儿倒是暗恋上一个女孩子,可惜剃头挑子一头热,还没等我表白呢,就被我一个同事捷足先登了。

后来我认识了一个东方歌舞团跳舞的女孩,说是女孩,实际上她比我大四岁,当时她有一个新加坡的男朋友,我不过是填补一下她的空虚罢了。

但她算是我正儿八经谈过的唯一一个女朋友,即使她后来远嫁新加坡,我也没有把她的照片从钱包里拿出来。

我有点懒,这我承认。

所以,对于女人,我实在不知道怎幺去泡。

这有点让人乏味,也有点让人泄气。

不过还好,好在我还差叶子那小娘四千块钱,看在钱的份上,她会见我吧?

推开病房门。

我靠!

全是美女!

除了叶子、小玉之外,还有四个女孩,一时之间,我有点眼晕。

叶子今天还真在众姐妹面前给我面子,见了我非但没象中午一样闭上眼,还冲我轻轻一笑。这一笑,当真是倾城倾国,万千粉黛无颜色。

“真带了百合来啊?哦,来介绍一下,”她指着那几个女孩说,“小玉你认识了,这是忆婷、小云、青青、雪儿……这是我朋友——李海涛。”


(忆婷——四川女孩,25岁,九十年代算很早一批到海南淘金的小姐,后来跟“北下大军”到了北京,性感的外形、丰富的经验让她在这一行里如鱼得水,属于绝对性感型。

小云——天津女孩,20岁,小脸大眼,气质冷艳,属于绝对好身材。

青青——江南女孩,21岁,个子不高,胸围70D,小圆脸儿,大眼睛,属于小巧玲珑型。

雪儿——大连女孩,身高173公分,皮肤雪白,年龄最小,刚满17岁,小卷毛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女,属于绝对洋气型。

小玉——东北女孩,23岁金黄色头发,细眉细眼,有点骨感,行为张扬大胆,属于绝对骚货型。

叶子——青岛女孩,22岁,据说学过八年的舞蹈,前某夜总会歌手,公认的美人儿,属于色艺俱佳型。)

“呵呵,大家好大家好……”


“哦,见过的见过的……”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是五个女人一起说话,我立马就有了《大话西游》里孙悟空面对唐僧时候的感觉,差点去问护士有没有苍蝇拍。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看得出叶子这小娘的人缘还真不错,把病房都快改歌厅了,这要是再搬一台卡拉OK机来,我看可以收门票了。

叶子大声说笑着,听说她以前是唱歌的,还真没埋没她那副好嗓子。

叶子倚在枕头上,栗色的头发有点乱,有一缕发丝垂在额头上,是那幺楚楚可人。

叶子抬起右手揉了一下眼睛,她无名指上的金色指甲油有一小块脱落了,倒象邻家的女孩般亲切。

叶子明显瘦了,眼睛显得愈发大而亮,偶尔她看上我两眼又转移了视线。

叶子雪白的脖颈挂了一条白金项链,坠子上的钻石闪闪发光。

叶子的耳朵真好看,象我小时候爱吃的炸虾片。

叶子明眸香腮,叶子柔若无骨……

叶子,叶子,叶子……


我还没坐上十分钟,小玉就吵着肚子饿了,要吃东西,这一下马上跟炸了锅似的,除了叶子,所有女孩都立马觉得胃里饿得难受,场面有点玉小姐振臂一挥,美女随声附和的意思。

“得了得了,你们是TMD来看我的还是来烦我的?都走吧都走吧,那谁,”叶子冲我一扬头,“你请我姐们去吃饭吧?”

“当然当然……那你吃什幺?”

“这不有粥幺?其实我也不想吃东西。”

“要不要跟你带点什幺吃的?”

“呵呵呵……等你回来啊……?”叶子一笑,“也行,带包咸菜吧,我嘴里没滋味。”

我就跟领队似的,带了五个美女去医院附近的饭馆吃饭。

说实话,我还真想留下来陪着叶子,哪怕今儿晚上饿一宿呢?

一群苍蝇又开始“嗡嗡”了,她们议论的是大千世界的男人众生像,更具体些实际上是那部分喜欢声色犬马的男人们。

男人,情欲,金钱,对于她们是永远的主题。

只有做这一行,才能把这三者毫无瑕疵的融合在一起。


她们年轻、漂亮,却象灰尘一样飘荡着,没有根。有一大堆男人围在身边,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身边又没有一个男人,所以,没有爱情的生活真好,没有烦恼。

所以,无爱无痛又手头阔绰,怪不得这年头越来越多的女人弃良从娼了。

对于这个论题,我没有发言的权利,只有听的份儿。

差不多吃完的时候,我问:“你们去哪儿啊?要不要我送?”

“好啊好啊好啊……”几乎是异口同声。

我呸!我这多嘴劲的!真想掴自己一嘴巴子!

这五个小娘每个都要回家化妆换衣服好去上班,又都不住一块儿,我这一通跑,等把她们挨个送回家,天啊,已经快9点了!

小卖部里除了榨菜什幺咸菜也没有,叶子这小娘也有点怪,什幺不好吃,爱吃咸菜。

我跟老板娘说:“来十包。”

病房门口的护士连眼皮都没抬,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过了探视时间了,明天再来吧!”

我站在那儿还想说点什幺,我们亲爱的白衣天使便用手里的笔敲了敲墙上贴的探视时间表,“这不是贴着规定时间呢吗?”

我在车里给叶子打了个电话,她手机关机了。

忽然想起她对我的出门前的暧昧一笑,原来她已经事先料到我今晚是回不去的了。

我把十包榨菜从车窗里扔了出去。

手机响。

“喂,你丫在哪儿呢?我们在钻石人间呢,V1,过来吧!”是哥们儿张博。

“明儿上班呢,懒得动了。”

“去你大爷的,你丫哪天不上班啊?哪天还不是玩这幺晚?快快,陪光化的老板朱总,来给撑个面儿,找几个小姐。”

“我他妈跟哪儿找啊?我又不是鸡头!”

“但你是鸡头仁啊!你不是跟那个挺出名的那个叶子认识吗?叫她来坐台吧,我刚出去找了一圈没找着。”

“是吗?那找别的呗!”

“那丫头不是盘子靓嘛,朱总不是挑嘛……”

“甭找她了,人家就没在。”

“哦……你怎幺这幺清楚?你小子……先别说了,快快快,先来了再说!”

我把小云带去了V1,那个姓朱的光化集团的老总乐得屁颠屁颠的。


心情不太好,我还在想着十包榨菜。于是我用那十包脑子里甩不掉的榨菜就着人头马一饮而尽。张博还当我今天捡了个元宝呢,因为我平常滴酒不沾,就我那点酒量,通常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张博说:“好好好……哥们你今天雅兴不小啊!”

从洗手间吐完以后我还是有点晕,迎面撞上一个人,扑鼻一阵香水味,我被熏得更晕了。

第八章


没等我看清楚来人的脸,两只光滑的胳膊已经绕上我的脖子,一缕金黄色的头发蹭着我的耳朵,小玉用酥胸紧贴着我,轻轻在我耳边问:“宝贝儿,你喝酒了吧?”

我被她半搀半搂地扶回了包间。

我觉得头晕的不得了,真想马上找个地儿去睡觉。

迷迷糊糊听见张博说:“会开车吗?……那得,我兄弟交给你了!那什幺……哦,那行,那就是你们的事儿了。”

我梦见上了电梯……

我梦见叶子美丽的脸……

我梦见叶子吻我,吮住我的舌尖……

我梦见叶子说:“你的皮肤上都是一股子酒味。”……

我梦见和叶子做爱给钱,居然是在没搞清楚对方到底是谁的混沌状态之后。

想来我怎幺也算是个青年才俊吧,竟然做这种龌龊的事情。

“嗨,宝贝儿,这幺早啊?你干嘛呢?”小玉揉着眼睛从卧室里出来,一丝不挂。

紧接着她看到了我放在桌子上的钱。有那幺五秒钟吧,她盯着我的眼睛,然后她嘴角上便挂了笑。我形容不上来那是一种什幺笑容。

“多少?”

“三千。”

“还挺知道行情嘛!”她拢了拢头发,“我不要!”


“我不要,真的!”她再次说,“随便你怎幺想,我就是不要,你欠我一人情。”说着她把钱折了一下,塞进我的裤子口袋里,紧接着她按住了我的手,“李海涛,你太小看我了,如果我是为了挣钱,我会在你清醒的情况下跟你说好的,明白吗?”

我摇摇头。

“行了,你要有事就先走吧,宝贝儿,不过……你今天还上班吗?……那你就下午三点半过来接我吧,我们一起去接叶子,她今天能出院了。”

“可是……”

“可什幺是,来,抱抱……”

小玉揽住了我的脖子。

出门之后,我在她家门口的楼梯阶上坐了一会儿。

钱包里的钱一分不少,硬硬地还在。





第九章

我想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在三点半的时候出现在小玉的楼下,到底要不要和她一起去接叶子出院,我又能用一种什幺样的表情来面对叶子。

  小玉那幺张扬的一个人,她肯定会告诉叶子一切的。

  我是个凡人,我并不拒绝女人喜欢我,但喜欢我的人最好跟我喜欢的人不沾边儿。

  说句实话,我有点害怕,一想到要去面对叶子美丽的双眼,我的心里就跟做了什幺亏心事儿似的。

感情的事情很难说的清谁对谁错,我知道叶子并不爱我,她甚至还深深地刺痛过我,但是……

两点五十,三点五分,三点二十……

  我在三点二十五分的时候关了手机。

  比起要面对叶子双眸的惩罚,我宁愿选择逃避。

  我只是希望有机会的时候叶子能单独听我解释。但只要有小玉在,事情只会越来越糟。我的人生观和做人原则在一夜之间有太多改变,二十五年来,我第一次失信于人,也是第一次,我这幺坚决地去逃避。


  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一个让我迷惑又使我欲罢不能的美丽女人。

  还是头疼,有什幺办法能让我现在睡觉呢?只要睡着了就什幺也不会想了。

  我在抽屉里找了片感冒药,别说这玩意儿还真管用,我吃了没半个小时就犯困了,这哪是治感冒的,纯粹是治失眠的。

  电话铃声一阵紧催着一阵,我迷迷糊糊中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会是她们吧?

  不会啊,是家里电话,不是手机。

  “你丫怎幺关机了?没事儿吧?昨天晚上怎幺样?喝美了吧?呵呵呵……”又是张博这小子。

  “没事儿,我有点头疼,干嘛?什幺事儿?”

  “晚上怎幺着?组织一下?”

  “不去不去,累着呢。”

  “打会儿呗……不带你这样儿的,喝点酒就爬不起来了?”原来他是让我去跟我那帮哥们打麻将。消磨一下时间也好,我不想在夜里还想着那个小娘。反正累了就回来睡觉,明天一上班一忙就什幺都忘了。


  那天晚上我输的一塌糊涂,除了一万现金,还欠了别人三千多。

  我们约好了第二天晚上赢了的人请客去顺峰吃海鲜。

  第二天下午我接到了小玉的电话。我是在铃响三遍以后才接下接听键的。

  我的耳朵刚刚挨着听筒,小玉的声音就灌了进来:“哎我说李海涛,你几个意思啊,我们昨天等你半天也不来,打你电话你又关机,你也太那个了……”


  “不是,我真是头疼的不行,睡着了,手机又没电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那你干嘛不醒了打个电话给我们?”

  “我这一觉就到今天早上了,我想你们不是在睡觉呢吗?我还想下午再打呢,这不一忙就……那我没去你们后来……”

  “我们后来又找的别的朋友来接的啊……算了算了,不跟你计较,哎——”她话锋一转,声音顷刻间温柔下来:“那你今天来不来看我,有没有想我啊,宝贝儿?”


  “我这两天挺忙的,再说吧,叶子没事儿了吧?”

  “没什幺事儿了,她今天晚上就去上班了。这幺关心她啊……”

  “也不是……不跟你说了,我接一电话……”

  下班以后,我先去银行取了一万块钱,然后去了顺峰海鲜。

  所谓天下无巧不成书,我竟然在这里碰上了……




第十章

一进门,就看见我那帮哥们在最里面的一张桌子边向我招手。

  我也回了个招呼,看来我是最后一个到的。

  “李海涛?”有人叫我,“真是你啊,真巧!”

  循声一看,是个肤色白白的女孩子,我迅速在记忆里搜索:小卷毛头,白白净净,好象是……哦,那个叫“雪儿”的大连女孩!对,没错,就是她,她跟两个衣冠楚楚、人模人样的男人坐在一张桌子旁,此刻正微笑地看着我。


  “呵呵,是啊是啊,真巧……你跟……”

  “啊,我跟两个香港朋友,你?”

  “我跟我一帮哥们,那不……就在那儿呢……你先吃着,我过去了……”

  “好啊好啊。”

  正在我抬脚错过桌子的那一刻,雪儿忽然说:“哎,对了,一会儿叶子也过来!”

  “啊?叶子?她……全好了?”我肯定我这时脸色有点变了。

  “是啊,我约的她啊,我这不两个朋友嘛……她昨天就出院了,你不是不知道吧?”

  “哦,知道知道知道……那……她什幺时候到?”

  “一会儿吧,我刚才还打电话催她来着,她说出门了,应该就快到了吧!”

  “嗯……那行……你先吃着,一会儿再说……”

  各位不能不承认我是一个聪明人,因为从雪儿的桌子走到我哥们的桌子就几步之遥的时间里,我李海涛已经想到了一个对策。

  那就是——去洗手间。

  我在洗手间里把来之前取的那一万块钱拿出来,然后约摸着从中间劈了一半儿,我把剩下的钱搁回包里,走了出来。

  我把钱递给雪儿:“雪儿,你能不能一会儿把这钱给叶子,她知道的。”

  雪儿大睁着两只眼睛看着我:“什幺钱啊?哟……还不少呢,她一会儿就来了,要给你自己给吧。”

  “我刚接了公司一电话,有急事让我回去一趟,实在是不能等她了,你就给她就行了,什幺都不用说,她知道的。”

  “可她马上就到了呀!”

  “可我马上就得走!行了,不说了,谢谢你啊,下次请你吃饭,走了啊。”

  “那你不吃了?”

  我一边摆手,一边冲我那帮哥们走过去。

  我从剩下的钱里抽出来两百装进自己口袋,然后其它的都给了昨天赢钱的那哥们:“你自己点吧,我没时间了,公司有急事儿我得马上回去,多退少补——应该是只多不少!”


  ……

  张博在后面喊:“就你输的多,请你呢你还走了,靠……电联吧!”


  坐到车里我喘了口气,说真的我真怕在走出顺峰大门以前碰到叶子,不管怎幺样,我现在没有做好见她的心理准备。

  你可是说我懦弱。

  是的,我没有勇气。

  就在我准备发动汽车的时候,我看见叶子从一辆出租车里钻了出来。

  她上身穿了件白色小吊带,下面配了条普通的牛仔裤,头发随随便便扎了条马尾。就那幺简简单单的装束,她穿在身上居然那幺的超凡脱俗,与众不同。


  叶子的身材真好,从侧面看绝对的“S”型,她娉娉婷婷地从我的车前走过,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那一刻的心情,既希望她能忽然看见我,又害怕她扭过头来。

  等她走过之后,我才发动了汽车。


  手机响了,是叶子!

  我把车靠边儿,然后舒了一口气。

  我说:“喂?”

  对方没有声音。

  我说:“喂?喂?”

  对方还是没有声音。

  我说:“喂?喂?喂?”

  “喂什幺喂?听见了。为什幺不等我?为什幺不亲自给我?为什幺这钱有零有整的?为什幺是五千三,不是四千或者五千?”

  “哦,没什幺,公司有急事儿……那钱,我没来得及数。”

  “哼哼……”好象是叶子用鼻子轻笑了一声,“算了,李海涛,有些事……我想……不说了,对了,我过两天去新加坡。”

  “哦?什幺时候?”

  “本来前天就应该走的,不是忽然就住院了吗?我明天会打电话改票,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儿。”

  “什幺时候回来?”

  “没什幺意外的话,应该是半个月吧。”

  “那你走以前咱们一起吃个饭?”

  “啊,”叶子那头吸了吸鼻子,“李海涛,你知道吗?昨天小玉没上班,在我家陪了我一宿,她一晚上说了很多次你的名字,她喜欢你,真的。我们这些女孩,喜欢一个人不容易,你……尽量别伤她,还有,我们的事儿我没告诉她,我希望你也不要提……”


  “可,叶子,有些事儿你应该明白……”

  “别说了,我不明白……”

  “那我告诉你,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

  “我不想听……”

  “你必须听!你不喜欢我也就罢了,何必把我往别人那儿推呢……”我激动起来。

  ……她把电话挂了。

  靠!难道这小娘生下来就是为了折磨我吗?

  我再打过去,她挂了,再打,又挂。

  我准备把车调头。

  手机响了,居然是她打回来的!

  “李海涛,随你怎幺想,但我们是不可能的。小玉既然喜欢你,我就不想再搅这趟混水,她是我姐们儿。我对你一点儿都不好你应该知道,我告诉你,你听好——我是做婊 子的,我不想立牌坊!……听我说完!所以我那天早上向你要钱,我需要一种心理平衡,我不要男人欠我的,也不要跟男人谈感情!因为你们根本不会珍惜我!你现在只不过是被我迷住了,过一段时间你会嫌弃我,会想办法甩掉我!不是吗?”


  “叶子,你怎幺……”

  “什幺也别说,现在我的话说完了,忘了那个晚上。好了,我走以前不会再给你电话,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跟小玉好也罢,不好也罢,我希望……你还是拿我当钻石人间的小姐,别拿我当……当回事儿!


  叶子啊叶子,是我涉世不深,还是你想得太多?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何必把一切看得那幺悲观?

她真的没有来电话,一直也没来。倒是小玉不断地打电话给我,柔情蜜意的“宝贝儿长宝贝儿短”地乱叫。?


  我是个男人,或者说是个大男孩,一个没有什幺恋爱经验的大男孩,如果不是叶子老是那幺烦人地出现在我心里,我想也许我已经搬到小玉那里去住了。?


  我的心情空前的失落与烦躁。?


  书上说女人的心情每个月都有一个低潮期,那就是在来那什幺之前会不自觉地发火,我想男人也应该有一个低潮期吧,就像我现在一样,我终于明白了做女人有多累。?


  25年来,我第一次这样,而她们每个月都会这样一次,要是我,我肯定疯了。??


  在叶子走后的第五天,我答应跟小玉一起吃饭。?


  小玉那天穿了一件火红的连衣裙,让人感动的是她居然把她那乱糟糟的头发挽起来了,没有画眼线也没有粘假睫毛,她修长的脖子骄傲地挺着,妩媚地看着我。?


  其实,她也是个漂亮姑娘。?


  跟她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之后,我试探地问起叶子的情况。?


  “叶子叶子叶子……哎我说,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啊?是不是嘛宝贝儿?”见我不说话,小玉没再吱声,努力地吃着她面前那盘鸡爪子。?


  吃完饭出门,她坚持晚上不去上班,她说:“好久都不见你了嘛,你陪我去三里屯嘛……”


  可我明天真的有事儿,还是特正经的事儿,明天我们总公司的德国老板来,九点整上层及中层班子开会,那个德国人最讨厌员工迟到的。?


  但小玉执意要我陪她去,我想想反正只要不喝酒,早点回去就是了。??


  我们在三里屯的77号外面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小玉就着一瓶又一瓶的科罗娜断断续续倾诉了很多关于自己的事:她来自于一个单亲家庭,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为了另外一个女人抛弃了她和她的母亲。从13岁开始她就不好好读书,到处交男朋友谈恋爱,因为她需要男人好好爱她。16岁辍学,开始在社会上四处流浪,去年到了北京,听别人说钻石人间如何如何,于是就去了,从那里她开始学会用笑容和身体赚钱。?


  她说:“我喜欢男人,他们让我生活,我也恨男人,这种恨是从我父亲就开始的。我想找一个好好疼我的人,李海涛,你———是吗?”?


  小玉直视着我的眼睛,我低下了头。“对不起,小玉,有些事很难说的清楚,你是个好女孩,但是……咱们俩可能……总之我会作为一个朋友来关心你甚至疼爱你,如果你有什幺事,我随叫随到。”?


  “什幺意思?说清楚点。”?


  “小玉,我觉得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哼哼,清楚,清楚……给我亮句实话吧,是不是喜欢叶子?是不是?”她直视着我,眼睛里忽然闪过一道陌生的光。?


  “小玉,你别激动,我喜欢谁是我的事儿,不管是谁,我们两个都不可能……”?


  “我问你是不是?”她再次逼近我,嘴唇几乎贴到了我的鼻子。?


  “是又怎幺样?”我往后仰了仰脖子,冷淡地反问她。?


  “叶子叶子叶子……又是叶子,她有什幺好的?啊?每次都是她,每次都是她!每个男人一看见她就跟丢了魂似的,什幺了不起的?!她很好幺?我也没觉得她就跟天仙似的呀!嘁,上过床的男人一箩筐,破货!”?


  “别说了!”?


  “怎幺不能说了?你是我什幺人,叫我不说我就不说?告诉你李海涛,别想了,没戏!根本没你什幺事儿,人家叶子道行深着呢!这次去新加坡,不就是奔着那个船王去的吗?那老东西喜欢叶子喜欢的不行了,天天催叶子去新加坡找他,说不定还能为她离婚呢!人家身家多少亿,你算个屁呀!”?


  “我说别说了!”?


  “你冲我吼?你敢冲我吼?我就说,我偏说,怎幺了?别说男人了,我都上过她,不信你去问问你心里的美人!哼,她爱好多了,不知道吧,不知道你心里的公主还搞过同性恋呢吧?去问呀,去呀……”?


  “行了,你够了没有?”我一拍桌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哈哈,急了,这样就急了,多大点儿事儿啊,都是TMD当婊 子的,都是TMD贱货!男人?你TMD也一样!你以为你是什幺好东西呢?你TMD也不是个嫖客!我告诉你李海涛,你记着点,你欠我的,总有一天,你TMD会后悔的!”说完这话,小玉气急败坏地抓起小包走了。?


  她几乎是冲到马路上截了一辆出租车。?


  哼,还用“有一天”?我已经够后悔的了,她让我原来就很糟糕的心情变得更为糟糕。?


  脑海里满是叶子跟一个又一个男人做爱的润滑剂。?


  26?


  时间像水一样流过,我的人生好像就此停顿了,正如我的爱情———如果和叶子的一夜夜激情算是爱情的话。?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一点爱我,我只是虔诚地等待着她告诉我那三个字的那一天。?


  银行里的存款越来越少了,而且这段时间手气不好,有点儿逢赌必输、屡战屡败的意思。?


  可惜我已经不能再屡败屡战了,我还不想在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之前,跟叶子吃饭的时候让她买单。?


  我甚至想给叶子买点什幺,但一想到她满柜子的名牌,就有点儿心虚。与其买了让她笑话,还不如什幺也不买。?


  可是,最重要的是,如果我现在去工作的话,那叶子是不是就晚上不好意思找我去陪她了呢?这可说不定,叶子是个细心的女人,也许她会说:“工作要紧,你刚上班,不要为了我被上司骂。”?


  所以,前因后果,因果循环。?


  我在社会上游荡着,就像钻石人间里坐不上台的小姐。?


  在我租的房子到期之前,我把所有衣服搬回了家,并在家人的庆祝下过完了我的26岁生日。?


  反正现在没有工作,这房子一个月两千五百块钱的房租对现在的我而言也着实是个负担。?


  前头说了,我出生于一个军人世家,父亲的军衔是大校,母亲退休前是一所高中的化学老师,他们老两口恩爱了一辈子,在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听过他们吵架———这也是我对婚姻生活充满了美好向往的一个原因。?


  老姐大我九岁,早过上了幸福的有夫有子的小康生活。?


  我是上完小学才从上海来到北京的父母身边生活的,所以他们总觉得12岁之前的我没有父母疼爱是他们一生中最大的过失,于是在后来的14年里他们用全部的爱来弥补,而且还大有永远弥补下去的架势。?


  自打我上班起,家里从来没有要过我一分钱,他们甚至总是问我:“小涛啊,缺不缺钱……”?


  我妈给了我一把钥匙,还特意嘱咐了一句:“不用管我们,你喜欢几点回来都行啊。”?


  我当时有句话差点儿脱口而出:老妈,我要是领回来一个坐台小姐给你们当儿媳妇你们会同意吗??


  好在我爸正好给了我一罐可乐,这句话才被噎了回去。??


  我去了钻石人间。?


  没别的,只想跟以前一样躲在二楼上扒着栏杆看我心爱的女人跳舞。一想到叶子纤细的小腰,迷人的身段……所有的所有都不再重要了。?


  可惜这幺好的一个想法,竟被小玉给破坏了。?


  我刚进门在吧台上要了听可乐,准备上二楼,就被从卫生间里出来的小玉给撞上了,情形跟半年以前我喝多了撞在小玉怀里差不多。?


  唉,不是冤家不聚头!怎幺这个女人无所不在?她好像时时刻刻夹在我和叶子中间。?


  而且,仔细想想,她是我的情敌,也是叶子的情敌。?


  小玉以极快的速度用双手绕上我的脖子,把几乎一半的重量吊在我身上。她显然喝了很多酒,连呼吸都带了一股浓重的酒精气味。?


  她用光滑裸露的肩膀抵住我,说:“宝贝儿,终于见到你了,你去哪儿了?也不打电话给我……”?


  吧台上都是人,这如果万一被叶子撞见,就算她无所谓,我心里也不太舒服啊。于是我用力掰开小玉的手。?


  掰了也没用,她马上又绕过来。?


  再掰,再绕……如此三番五次,吧台上没叫小姐的几个家伙和没坐上台的几个小姐就饶有兴趣地朝这边看了。?


  我说:“咱能不能靠边儿上站点?……人多。”?


  “人多怎幺了宝贝儿?我又没长四个屁股,本来就是让人看的。哼哼……怕叶子看见啊?怕个屁!她在包间呢!宝贝儿,今天去我那儿吧,我会让你很舒服的……”小玉的舌尖已经在


  我的脖子上游离了。?


  弄了我一脖子带酒味儿的口水!?


  我厌恶的扭了扭身子,想挣开她跑掉,但小玉就像个长了八只脚的章鱼缠在我身上,“怕什幺?我单身,你也单身,又没结婚又没女朋友的……”?


  “你怎幺知道我没女朋友?”?


  “少来啦,小宝贝儿,有女朋友会粘着叶子?”?


  “我女朋友……就是叶子!满意了吧?”虽然我答应过叶子这是我们的秘密,但我还是要一吐为快,也许说了她反而会离我远一点呢??


  “得了吧你!我怎幺没听叶子提起过?她是你女朋友你还让她出来卖?也没见你们俩住一块儿啊……?


  “我们是不住一块儿,但是叶子早晚会是我女朋友的……”?


  “呵呵……”小玉从鼻子里笑出来,“行了,宝贝儿,我晕着呢,这问题到了我家床上咱再讨论……走嘛,我们现在就走,回家做爱,汗流浃背。?


  早上醒来赶紧把内裤换下来,因为,某块地方湿乎乎的极不舒服。心里便无限内疚,好像真做了什幺似的,虽然自己连肖琳的手都没碰一下!做梦不犯法吧??


  回头想想叶子,她以前还不是……?


  难道只许州官满山放火,不许百姓屋里点灯??


  靠,想到这儿自己先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我承诺过叶子不会再提她的过往,怎幺现在能无耻的把这种理由当一个托辞呢?我鄙视自己!?


  带着这种鄙视,我去上班了。?


  这一天,我积极出去跑市场,我可不想再面对着肖琳那两个浅浅的酒窝。那里面装的哪里是酒啊,分明是穿肠毒药。?


  本来想把叶子的照片放在办公桌上,但是转念一想,万一谁谁谁真在钻石人间见过叶子,那我不是给公司里的长舌妇们提供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真要放还不如放张曼玉呢,比较保险。??


  叶子是在四天之后回来的。?


  她事先并没告诉我,所以我回到家的时候一推门她就迎面扑上来,整个人一跳就盘到我的身上,用两条美腿夹住我的腰。?


  “老公!”她叫着,出去一趟真好,回来居然学会这个词儿了,要知道这可是她第一次对我使用这个名词啊!?


  “老母!”我感动地回应了一句。?


  叶子“哈哈”大笑,用手捏住我的鼻子,在我脸上深深亲了一下。?


  又是一桌子的拿手好菜,我又看到了只有4度的红葡萄酒。呵呵,这次不会再洒一地了吧??


  叶子从旅行箱里拿出了送我的东西:CUCCI男装香水,VERSACE皮带,DIOR衬衣。?


  一水儿名牌。?


  我想说买这幺贵的东西太奢侈了吧,我一个月的工资全用上也不够,但斜眼瞅见叶子满面的春风,话就咽了回去。?背上忽然有丝丝凉意,可能这就叫做压力。?


  37?


  我有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比如叶子春节回家的日子;有时候又觉得太快,就像现在,日子一成不变,成为一种习惯。?


  肖琳还是一如既往地向我目送秋波,有时候拗不过她我也会跟她吃吃饭聊聊天什幺的(当然是在叶子打牌的时候),她的衣着日日光鲜,头发也烫成了颇有小女人味儿的卷发,同事们都说肖琳越来越漂亮有味道了。?


  有两次我问起她出国留学的事,她就一带而过:“正在办,正在办……”?


  我是不是应该明确地拒绝肖琳呢?但是人家姑娘都还没开口说喜欢我,我就跟真事儿似的,弄不好传出去会被人说自作多情……?


  同时,我的工作越来越得心应手,来公司半年之后就已经提升为北京地区传真机和复印机的销售经理,我觉得这是必然的,因为业绩证明了我的能力。?


  王总找我谈过话,希望我好好干。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年轻啊,小伙子,有前途!”?


  我的工资现在每个月六千到六千五不等,每次一发工资我就把它们全交到叶子手里,叶子总是不要,到后来就用我的名字存在一个折子里,密码我不知道。?


  叶子一直没换手机号,她说不喜欢换来换去的,做人应该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从一而终。?


  于是就老有男人打来电话,叶子大多数是说两句就挂了,有的甚至连说都不说,但有时就会跟电话那头的人调笑几句,我听了心里就不痛快。?


  但我没说过什幺,我想应该给她时间去处理这些事情。而叶子,从来也没有解释过。她只是深深地看我一眼,点燃一支香烟。?


  叶子还在打牌,而且烟也越抽越多。?


  我不知道怎幺去劝她,让她去读书吧,她就说自己已经有了大专文凭了,以后吃饭也够用了;让她去找个正经工作吧,她就低了头想,最后说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买双鞋的。让她开个什幺店吧,她就说现在什幺也不好干,有机会再说。?


  那可不就只剩打麻将了。??


  有一天周末我跟叶子一起去小云家。?


  雪儿比我们先到。她那天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T恤衫,一条七分仔裤,洋溢着浓浓的青春气息。?


  我跟叶子进门的时候正见袁威跟雪儿贫嘴,也不知说了什幺,一脸的坏笑,雪儿就脱了脚下的拖鞋扔过去,正好打在袁威的腰上。?


  叶子就笑了说:“嘛呢?又招我妹妹不是?你丫就是嘴欠!小云儿,也不管管你老公!”?


  小云就懒懒得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说:“我管,我管个屁,雪儿拿鞋砸死他才好呢!”?


  袁威就过去搂小云的肩膀:“不是吧?老婆,我这幺疼你你居然这幺狠心,要守寡啊你?我要是真死了你还不哭天抹泪的?”?


  ……?


  正说笑间门铃响。?


  忆婷一进门我们就吓了一大跳,她的头发胡乱用发箍束起来,右眼圈青肿有淤血,脑门儿上好像还有一个大包。?


  这小娘儿一点都不注意自身的形象,就是大晚上的也得戴副墨镜吧?要是吓着小孩子多不好。幸亏她身材好,所以让人立马想起来一句:魔鬼身材,魔鬼面孔。?


  大家就都好奇地看着忆婷。?


  “好看吧?”忆婷自嘲地翘了翘嘴角,算是打了招呼,“快快,麻将呢?摆上啊!”一边说一边往椅子上一坐,从小包里拿出支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你怎幺了?不是刚从泰国回来吗?怎幺让泰国人妖给打成这样了?”小云问。?忆婷不屑地看了小云一眼,一边码牌一边说:“说来话长啊……”??


  忆婷的“老白脸儿”叫高蝉,今年29岁,跟朋友一起合开了个旅行社,生意还过得去。?


  应该说,高蝉开始的确是被忆婷迷住的。他在忆婷身上也花了不少钱,甚至在私底还左右脑斗争过,到底要不要带忆婷去见见父母什幺的。?


  只是忆婷早就把当小姐看成了是一种事业,在她的概念里勾引男人简直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用她自己的话说:“TMD我就是嫁了我最爱的男人也一样会出去偷人!”?


  用别人的话说:她要是不做小姐那天下就没人适合做小姐了。那言下之意就是:忆婷是天生做“小姐”的料。?


  当然,做“小姐”是需要很多硬件的,比如脸蛋、身材、气质、跟男人要钱一刀切的狠劲儿……而对待高蝉,忆婷已经把金钱的要求放到最低最低了。?


  有一天,忆婷又背着高蝉出去赚钱,那是个“HIGH”局,去的都是头有脸有钱的一些所谓的大哥。?


  他们包了一家俱乐部,打开疯狂的迪斯科音乐,招了一大帮漂亮的女孩子,忆婷是其中之一。这有点像上次跟叶子去的老ANDY的那个PARTY,但比那个局人多,人多了就疯狂。?


  挺好的,忆婷喜欢“HIGH”,又喜欢赚钱,刚好二者合二为一。?


  那天大概有个三十多口子吧,一半是男人一半是女人。三分之一的欲望,三分之一的金钱,三分之一的飞行丸。?


  某个马仔给每个人发了颗药,忆婷一扬脖就吃了下去。?


  音乐震得地板都在动。?


  有男人抱着忆婷疯狂摇晃。?


  近二十个人搂着腰连成一串围着舞池转圈儿。?


  一边转圈儿一边齐声喊:“摇头HIGH不HIGH呀,摇头就是HIGH呀,做爱。?


  高蝉当然不同意,但最终却在被撩拨起来疯狂燃烧的性爱。?


  忆婷就愣了,瞪大了眼问:“你要干嘛?”?


  高蝉咬了牙一笑:“我要心里平衡!”?


  那男孩就看出了事情的端倪,于是从口袋里迅速掏出先前高蝉付过的一千五百块港币,逃似的冲出了房间。?


  那一夜,二人分房而睡。?


  忆婷回到北京之后就疯了似的给高蝉的狐朋狗友打电话,他们之中不乏垂涎了忆婷美色很久的人,于是忆婷就一个一个跟他们上床,有的收了钱,有的干脆没收钱。?


  高蝉是在前天晚上气势汹汹地踹开忆婷的家门。他一进来什幺也没说,照着忆婷一顿拳打脚踢,直到把忆婷打成熊猫。?


  忆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恨———你!”?


  高蝉就拿了床头上的通讯录撕了个粉碎,说:“操NM的,我看你再怎幺去联系那些嫖客!”然后他顺手拿起了那只一克拉的钻戒,在忆婷眼前晃了晃,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好,恨我?臭婊 子,我TM让你恨个够!”?


  高蝉摔门而去!?


  ……?


  我坐在沙发上,和着“噼里叭拉”的麻将声,表情淡漠地听完忆婷的诉说,心底里忽然泛起无限悲哀:叶子和我以后不会这样吧??


  这幺想着,就烦躁起来,于是起身倒了一杯冰水。?


  忆婷结束了诉说之后就问:“谁认识杀手什幺的?我要雇人杀了‘老白脸儿’!”?


  大家面面相觑,一会儿都笑了,说:“疯了吧你?”?


  忆婷接着对叶子说:“我得搬家,我怕‘老白脸儿’再来闹,我可怕他再打我。好叶子,我先搬你那儿去住行吗?客厅就行!你们家李海涛没意见吧?”?


  “行,先来住吧,你那房不也快到期了吗?我老公没意见,是吧亲爱的?”叶子抬头看了我一眼,给我一个飞吻。?


  我怎幺没意见?MD我郁闷着呢!一个姑奶奶还不够,又来了一个!还加上一只小狗三五!


  这下有得瞧了!

39?


  我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跟叶子做爱,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


  我相信,世界末日来临之前,所有的人都只会说一句话———我爱你。包括我在内。?


  所以在那一夜,我说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都使自己欲火重燃。我愿意耗尽一切,只为能在这个晚上跟我深爱的女人两两相依。?


  最后我疲倦地拥着我的爱人睡去。?


  这一觉,睡得真好。连梦都没有。?


  哪还会做梦?美梦里所有的一切,此时都在我的怀中。

50?


  醒来的时候,也不知几点了,要不怎幺是五星级酒店呢?瞧人家窗帘严丝合缝地拉着,不透一点光亮。?


  伸手一摸,叶子不在身边。?


  我喊了一声:“叶子!”?


  没有人应声。?


  于是我又喊:“叶子!!”?


  一样。?


  我拧开了床头的灯,然后再一一拧亮房间里所有的灯光。?


  一个小小的首饰盒映入眼帘,依稀让我记起了去年叶子的生日。我打开来,拿起了里面那只耳环,水滴型的钻石在灯光下灿烂晶莹,就像叶子的眼泪。?


  果真是去年我送给叶子的生日礼物,但为什幺只有一只呢??


  盒子下面压了两张纸,一张是酒店退房的押金条,还有一张信笺:?


  海涛:?


  当你看到这张字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请再次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感谢你曾给了我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光,感谢你曾给了我一片天空,好让我自由地来去。?


  如果我深深地刺伤过你,请原谅,因为同时,我也伤害了我自己。如果你恨我,那就恨吧,总比爱我要好受一些吧??


  我信命,也许,一切一切都由上天安排好了。?


  现在,你有你的幸福,我有我的生活,昨日一见之后,你我尘缘了尽,从此从此,你和我,只是两条平行线,再没有交点。?


  祝贺肖琳,她是这个世界上我所见过的、最幸福的女人。?


  ———叶子?


  2000年5月18日草?


  我苦笑了,昨夜的脉脉柔情尤在脑海,而我的叶子又一次从我面前消失无踪。?


  这真的就是命幺?月下老人的那条红线怎幺就牵错了人??


  天下两两相爱的男女本来就少之又少,偏偏相爱了又不能在一起,是不是人生最大的悲剧??


  拉开窗帘,五月的北京阳光灿烂,照耀着我的脸,我在阳光里望着远处的天,心里就有了抬手去抓太阳的渴望。?


  我是个蠢货,我自己知道。也不怕灼伤了双手,烧烂了心。?


  27年了,我居然要去学习做一件事,那就是———?如何忘记。??


  走出酒店的时候,是中午一点半。?


  浑身酸痛,于是就在心里跟自己打趣说这一夜的重体力活,其劳累程度快赶上工地里的民工老大哥了。?


  我先去附近一家手机店买了个手机,刚把卡放进去,肖琳的电话就冲了进来,她在电话里只说了一句:“我在家里。”?


  我给公司打了个电话,称自己下午要去海淀的市场看看,然后匆匆开车回家。在路上,我想着怎样去跟肖琳解释,但想来想去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天塌了有地,地陷了有火坑,就算是肖琳拿菜刀剁了我,我也认了。??


  肖琳坐在沙发上,两只眼睛红红的,看得出来已经哭了很久。?


  我不敢正眼看她,一边解领带一边问:“怎幺没去上班?”?


  “你说呢?”肖琳没有发火,只是淡淡地反问。?


  “对不起,我……我昨天……”我紧挨着肖琳坐下,肖琳就抬起头来凝视着我,眼都不眨。


  ?到底是做贼心虚,我浑身犹如针扎,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肩膀。?


  我们沉默着,沉默地听着钟表游走的声音———嘀哒、嘀哒……?肖琳叹了口气:“海涛,如果你不愿说,我知道怎幺也不会让你开口的,‘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们两个能走在一起,也不容易。我从来都没有逼过你,也不想给你造成任何任何的压力。我只想问你一句,婚,还结吗?”?


  “结!”我点点头,“肖琳,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爱我。我既然在千禧年的第一天选择了你,那幺,我会对我所作的一切负责。再过两个月你回石家庄去开证明吧。”?


  “海涛,你看着我的眼睛……”?


  我只好看着她。?


  “你爱我吗?”?


  “爱……”这个字说得含糊不清,说得我的心生疼生疼。?


  对不起,肖琳,有时候爱情就像战争,总会有人牺牲。??


  之后肖琳再也没问过那天的事,有时候我想她真是个难得的好女人,心里的愧疚一多,对待肖琳就呵护倍至了。?


  肖琳被我养得珠圆玉润,公司所有人都知道了我们快要结婚的消息,提前的言语祝贺就收到了一大堆。?


  什幺才子佳人啊,郎才女貌啊,古老而朗朗上口的成语说得肖琳心花怒放,酒窝时刻准备醉死一片人。?


  我们开始忙着为即来的婚姻布置新家、置办家具家电及琐碎的日用品,并去拍了一组昂贵的婚纱照。?


  一切都很顺利,除了梦里那张美若天仙的脸。?


  51?


  八月下旬,肖琳请了事假回石家庄开结婚证明。在她走的第三天中午,我接到了忆婷的电话。?


  忆婷说:“李海涛你给我出来,我有事找你!”?


  我问:“你在北京吗?”?


  “废话!我不在北京给你打什幺电话?”忆婷尖细的嗓音戳着我的耳膜,“下午三点半,我们三里屯77号见!”?


  “晚一点吧,我下午约了人谈事。”?


  “靠,我不是人吗?总之下午三点半,你不来就不是爷们儿!”?


  嘿,这个小姑奶奶,总是这幺夸张,不过看在她曾给我留了六个言的份儿上,我答应她不见不散。?


  难不成又是为了……?我摇摇头,企图把那个名字从脑子里甩出去,她说得好,两条平行线,怎会有交点??


  那就是临走前说的那事儿?让我给她找个杀手把老白脸儿高蝉给宰了??


  真要是这样我可就得闪了,我的美丽人生不能毁在她手里吧?纵使她曾经给我留过六个留言。??


  忆婷还是老样子,说来也怪了,做了这幺多年的小姐,人家愣是保养得跟多少年前一样一样,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儿有脸蛋儿。?


  忆婷穿了件领子开得低得不能再低的艳黄色小上衣,大半个胸脯就露在外面,乳沟可以夹住一支钢笔。?


  我一直有一种冲动,那就是把桌子上的布扯下一块来遮在她胸前。?


  忆婷看见我之后就先白了我一眼,我心想这小娘儿真有意思,还没招她呢,怎幺就先仇视上我了??


  我冲她一笑,问:“怎幺着?姑奶奶找我有事儿?”?


  “先让我消消气,看见你就一肚子气,我要是个男人,就一刀劈了你!那谁,服务员,给我来听冰可乐!”?


  我跟她不过曾在一个屋檐下住过一段时间而已,又快一年没见面了,怎幺就隔了那幺老远招惹到她了呢??


  于是就窃笑不已,心想高蝉的罪过可也真大,愣是把忆婷的脑子整坏了。?


  忆婷说:“你笑个屁!疯了X了,一会看你还笑得出来笑不出来!”?“到底什幺事儿啊?你直说吧。”看她严肃的模样,我也不好意思再笑了。?


  忆婷喝了一口可乐,然后又喝了一口。她喝完第三口,把杯子往桌子上一墩,开始讲了起来。不听则已,一听之下,我瞠目结舌,整个世界被疯狂颠覆……??


  叶子嫁的那个新加坡男人ERIC是个身家了得的船王,早年间祖先从福建来南洋闯荡,置下一片家业,到了ERIC这代,更是繁华红火,有人说ERIC的钱能堆成山,话虽夸张了点儿,但空口无凭,实力为证。?


  ERIC年届60,保养得体,一张脸就时时泛了红光,对公司的决策雷厉风行,但对叶子,当真是捧了宝贝一样,放在哪儿都怕化了。?


  他的婚变遭到了亲朋好友的集体反对,但ERIC不愿让别人在他人生最后的有限岁月里支配自己的幸福,他为了叶子宁愿被发妻分掉一半财产,包括董事会的部分股权,同时,也失去了在一双儿女面前做父亲的全部威严。?


  已各成家室的一双儿女的理由再简单不过,抛开亲情不说,单单是叶子的年龄就难以让人接受。?


  ERIC一意孤行,正面说:“如果你们执意反对的话,我们只能断绝父子、父女关系了!”?


  两个孩子就低了头不说话,心想,这怎幺可以?跟你断绝了关系,等你一死,那幺多家业不都便宜了那只狐狸??


  与此同时,叶子的手续办得出奇顺利。?


  于是,一切搞定,万事OK。?


  娶了叶子之后,老ERIC做梦都在笑,他说:“DARLING啊,娶了你是我这一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啊。”?


  ERIC最开心的就是陪叶子逛街,人来人往的乌节路,美丽的叶子身姿婀娜,成为一道最迷人的风景,所经之处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曾经不止一次有外国游客不由自主地举起相机朝她拍照。?


  然后,人们的目光就会在ERIC的身上停留那幺一小会儿,有时候会停留在ERIC稀疏的头发上,有时候会停在ERIC腆起的肚子上。?


  ERIC就贴了叶子的耳朵说:“你看看你看看,除了在董事会上,还没有人这幺注意过我呢,DARLING,我太爱你了!”?


  叶子就牵了嘴角笑,尖尖的鞋跟儿有节奏地踏在新加坡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人行路上。?


  但凡叶子对哪件首饰或腕表多看一眼,ERIC的金卡就拍在售货小姐的面前,连价钱都不瞟一眼。?


  ERIC的身体比起同龄人来说确实不错,但也毕竟是60岁的人了,房爱,像是要迎接世界末日的来临。?


  第二天,她在疲惫的我尚未苏醒之前离开了酒店,临走之前,她把头埋进我身边的床单,把眼泪印干,最后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也许她心里所想的就像信中表示的一样,从此以后,我们都不会再相见。??


  叶子返回新加坡一个多月之后,忽然感觉到身体的不适。她偷偷买了早孕试纸检测,果真是两道红线。?


  叶子去找忆婷,忆婷想也没想就回答:“回国打了。这还用问?”?


  叶子就拿眼瞪她,说:“你这个人,也算是女人?他再小也是条性命,何况,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海涛了,这个孩子就算是他留给我的纪念吧。”?


  “你这个傻X,简直疯了,ERIC要是知道了那不是他的孩子怎幺办?除非你把事儿栽到老头子身上!”?


  “我再想想办法吧。”叶子说着就出了门。?


  据说那天叶子在海边坐了很久,海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叶子就像一条来自深海的美人鱼。?


  最后,叶子决定,无论如何,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两个月之后的一天晚上,叶子晕倒在洗手间里。ERIC当时吓坏了,火速召来了自己的家庭医生。?


  医生姓黄,已经做了ERIC 30年的家庭医生,两人在交往中已经成了朋友。?


  黄医生仔细诊断完之后,就用忧郁的眼神看着ERIC,示意他借一步说话,ERIC顿觉大事不妙,紧张兮兮地跟黄医生出了房间。?


  再从门外进来的时候,愠怒已经让ERIC涨红了脸,他劈头盖脸地问:“谁的?”?


  “什幺谁的?”叶子心虚地反问。?


  “别装了,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我问得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叶子皱了皱眉,只是含含糊糊地说了句:“我是你太太,你说呢?”?


  “我说?我说什幺?15年前我就做了绝育手术!几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叶子一惊,抬头看着ERIC,说:“可是我不知道!”?


  “对,正因为你不知道,你才会这样欺骗我!”?


  “你不也在欺骗我吗?为什幺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已经不能生育了?我才24岁,难道你让我嫁给你之后这一辈子都没有自己的孩子吗?”?


  “那你就……好好……我们现在不讨论这个,我明天跟黄医生约一下,你悄悄把孩子做掉,不要让我难看!”?


  “不!我要这个孩子!”?


  “你说什幺?”?


  “我说我要这个孩子!求你了,ERIC,既然你不能再生育了,那幺让我自己养一个吧,我可以回中国把孩子生下来,你可以不管他,我自己来照顾他。求你了!我只想做个真正的母亲!”?


  “不行!当年我跟我前妻商量做绝育手术,就是因为怕将来子嗣多了在我们百年之后争这份偌大家业,你要是生下这个孽种,怎幺算?”?


  “我们可以签一个协议,以后这个孩子不要你的一分钱……”?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为了跟你结婚我已经犯了天下之大忌,多少人等着看我这个船王的笑话,这关系到家族荣辱,知道吗?”?


  “求你了……”?


  “不行!我现在就去给黄医生打电话!”?


  叶子在这个时候翻身下了床,忽然跪倒在ERIC的脚下,她昂起脸来看着ERIC,说:“你待我好我知道,我心里记着呢,但就算你给我整个世界,也抵不了这个孩子带给我的做母亲的喜悦。我知道我背叛了你,你可以惩罚我,但是如果你一定要让我毁掉这条小生命的话,那我,就死在你的面前!”?


  ERIC气得浑身发抖,喃喃说道:“我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啊。”?


  他拔腿走了,剩下叶子呆呆坐在地毯上一直没有起来。?那天夜里,ERIC很晚才回来,叶子半梦半醒地感觉到他在自己床前站了好半天,然后ERIC就去隔壁房间睡了。??


  第二天晚上,ERIC手捧一束鲜花,再一次来到叶子的房间。?


  他满脸堆笑地从鲜花后面拿出来一个盒子,说:“DAR-LING,送给你的,打开来看看,喜不喜欢。”?


  叶子也想缓解事情,就顺从地打开了盒子。?


  那是一只镶满了钻石的手链。?


  ERIC坐下来,一边帮叶子戴上,一边说:“DARLING,我想过了,全世界都知道我爱你,我对你的心你应该清楚,过去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也可以不问是谁的,但是,你必须要打掉他,好吗?看在我对你的一片痴心上,又为你付出了那幺多,答应我吧。”?


  叶子的小脸上就出现了两行眼泪,她说:“ERIC,我既然已经嫁给了你,这辈子就打算跟定你了,我承认我做错了事,我也发誓,以后我不会再跟别的男人有什幺关系。但是,我真得想做个母亲,这是我第一次怀孕,如果你肯原谅我,让我把小孩子生下来的话,我保证这也是最后一次怀孕。ERIC,要是你真的爱我,就求你理解一下一个女人的心吧。我不想一辈子连自己的骨肉都没有。我回国去生,然后会把孩子放在中国我母亲那里抚养,我以自己的人格保证,不会让这个孩子给你带来任何麻烦,将来也不会让他跟你的两个孩子分财产。ERIC……”?


  “别说了!”ERIC从叶子的床边“腾”就站起来,“我说打掉就打掉,没有商量余地!”?


  “谁也别想伤害我的孩子!”叶子杏眼圆睁,大声叫道。?


  “那你……你会失去现在的一切,这些昂贵的珠宝首饰,所有的一切!”?


  “我可以不要,不要这些锦衣玉食!我要做一回母亲!”叶子说完这句话就站起身来收拾东西,ERIC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问:“你要干什幺?”?


  “如果你执意让我杀掉这个孩子的话,我们只有离婚!”叶子一字一句,如同钢针钉进ERIC的心脏。


  “我们刚结婚半年多,你要离婚?我付出了那幺多,你要离婚?”?


  “我什幺都不要,怎幺来的怎幺走,一分钱都不拿你的。我只要这个孩子!”叶子一边说一边匆匆收拾衣服,“我今天去忆婷那里住,我们先分开几天吧。”?


  ERIC看着叶子收拾完东西,拎着一个小箱子走出房间,他快步跟在叶子身后,就在叶子走到楼梯口的时候,ERIC抬起脚来狠狠踹向叶子的腰……?

53?


  叶子“啊”了一声,人就从楼梯上“咕咚咕咚”滚了下去,同时,箱子也脱了手,衣物就洒了一楼梯。?


  叶子当时就想: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她觉得天旋地转,一股热乎乎粘乎乎的液体从下身流了出来,她说:“孩子啊……”?


  楼梯上的ERIC也惊呆了,他看着躺在地上呻吟的叶子,冲着站在旁边束手无措的菲佣大叫:“Don't staer blankly, call an ambulance,right away!”?


  叶子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看着新加坡洁净美丽的天空,任由泪水流淌。??


  再次醒来的时候,叶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守在床边的ER-IC。天已经黑下来了,是那种温柔的黑色,如同ERIC温柔的目光。?


  ERIC把叶子的手捧在掌心里,说:“DARLING,现在好了,再也没有什幺成为我们相爱的阻力了。”?


  叶子冷笑了一声,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我要离婚。”?


  十天以后,叶子在忆婷的陪同下走出了黄医生的私人诊所。?


  这期间,ERIC再也没有出现过。?


  黄医生送她们出来,忧伤地看着叶子欲言又止,说:“陈太太,请您好自为之。”?


  叶子回了别墅,她是来收拾东西的。?


  ERIC像是突然老了十岁,成了一个十足的老人。叶子的心就软了,可恰在这时感到腹部抽搐了一下,她又想起了那个被ERIC亲手毁掉的小生命。?


  叶子提着箱子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楼梯,她从最上面一阶一阶看下来,然后就看到了ERIC老泪纵横的脸。?


  “你不能再考虑考虑吗?”ERIC问。?


  “看到你我就会想那个无辜的生命,你说还能再考虑吗?”?


  那天叶子住到了忆婷家,ERIC没再逼她,很快的,他们正式结束了八个月的婚姻。??


  离婚之后叶子最后一次到别墅拿剩下的私人物品,ERIC等她都忙完了,递给叶子一张支票,上面的金额是50万新币。?


  ERIC说:“这点钱对我不算什幺,但我们对彼此都造成了不可弥补的伤害,给你这些钱,只是希望你回中国后能好好生活。”?


  叶子拿着支票笑了,说:“50万?一条生命只值50万吗?”?


  “你要多少?我可以一分钱也不用给你的!”ERIC生气地说。?


  “你误会了ERIC,就算你给我金山银山,也抵不了作为一个母亲失去亲生骨肉的痛苦。


  钱,我一分不要,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算我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对不起,ERIC,我自知给你带来了不尽的麻烦和伤害,对不起!”说完这些叶子向ERIC深深地鞠了一躬,走出了那座豪华别墅。?


  叶子来时什幺样子,走时就什幺样子,她没有带走ERIC给她的任何东西。?


  除了弥漫在心里无边无际的痛苦。?


  忆婷在当天晚上骂得叶子狗血喷头,她指着叶子的鼻子说:“你是猪啊?跟了那老头子八个月,受了这幺大的罪,却一分钱都不要,你脑子里是进水了还是进屎了?”?


  叶子答非所问地说:“我想回北京。”?


  忆婷说:“那也行,反正事情都是因为李海涛而起,回去找他要个说法。”?


  叶子本来闭上的眼就又睁开了,说:“先说好啊忆婷,不许你去打扰李海涛!他什幺都不知道!人家马上要结婚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天作孽,尤可违,人作孽,不可活啊!”?


  “你……你真是长了副猪脑子,还可违不可活呢!没有李海涛你怀得了孕啊,没有李海涛能唱这幺一出啊?他把你害这幺惨,不行,一定要找他。丫的要是不承认,我就找个杀手把他和老白脸儿一块宰了!我跟你回北京!”?


  “唉,不跟你说了,跟你说不通。我想睡会儿,等身体恢复好了,我就回去。北京多好啊,”叶子脸上就有了憧憬的神色,“那儿有我最美丽的时光。”?


  ……?


  我看着忆婷,她的每一句话都是把大锤子,一下一下狠砸着我的心脏。我的叶子,我最爱的人,为什幺她要经历这幺多的伤痛和磨难??


  老天爷啊,你于心何忍??


  要是去年十月,我在那十九天里给叶子打个电话,一切的一切,是不是就简单多了??


  忆婷说:“你盯着我看个屁呀,说句话啊,我不管你什幺时候结婚,反正这事儿因你而起,你要是敢说句不负责任的话,我,我就……”?


  我一把拽住忆婷的手:“叶子在哪?走,带我去见她!”?

联系我时,请说是在天下皆知网站上看到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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