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火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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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几年前，我出门东游西逛地到了新疆吐鲁番。当时是四月初，吐鲁番的葡萄还没有熟，葡萄架上的葡萄藤好像刚长出叶子。不过，我去吐鲁番不是为了吃葡萄，主要是冲着火焰山去的。

　　在我还不知道新疆、不知道吐鲁番的时候，我就知道火焰山，知道火焰山的火是孙悟空大闹天宫时不小心引起的。等到后来，上地理课的时候，知道真的有座火焰山时，我就一直想去看看。

　　当时，我是从嘉峪关乘火车到吐鲁番大河沿镇，再转车到吐鲁番市区的。下车后，没去找旅馆，我就在吐鲁番的街上乱转。一个到过吐鲁番的同学告诉我，吐鲁番值得去的地方比较分散，最好是包辆微型车去。他还说，吐鲁番满街都是旅游者，看着合适的凑几个包辆车比较好。我在街上转了半天，也没看出哪个人像是旅游者。事后才搞懂，七八月间瓜果熟的时候，才是吐鲁番旅游的黄金季节，我去得不是时候。

  　旅游者没找到，旅游车倒是找到了。在一车站，遇到许多开微型车、嘣嘣车的当地人，见我背着一个大行囊，他们围了上来。我和他们砍了砍价，却没有拍板包车，我是想找几个旅游者一起包车，钱的问题是一个原因，更主要的是基于对安全的考虑，虽然那个时候还没有听说过什幺“东突”，但一个人包张车，觉得心虚。下午，我在一家旅社休息时，一个维族伙子找上门来说，他们的车被两个日本人包了，并问我和不和他们一起去？虽然我至今都只喜欢日本的东西，不喜欢日本的人，但当时想到不过就是与小日本坐一张车，也没有什幺大不了的。于是与他讲好价，约定第二天早上六点左右在我住的那家旅社门口等。

  　次日凌晨六点不到，我去到约定地点。在我的家乡，这时候天应该亮了，吐鲁番与我的家乡有一个多小时左右的时差，此时还黑洞洞的。左等右等，一直不见来，每当看见一辆车开来，我就想着是不是我等的那辆，可每次生出的希望，都被无情地粉碎。终于，我不抱什幺指望，开始顺着街乱走，一辆车停在我身边，是那个维族伙子，还有另外几个人。此时已是八点多，我责问他们为什幺不守时？他说，现在才六点多，他跟我说的是当地时间，不是北京时间，维族人都说当地时间。另外，日本人病了，去不成了。

  　没想到，苦苦等了半天，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只好另想办法。在一家汽车客运站，打听到开往鄯善县的班车要路过火焰山，于是发车前一分钟挤了上去。途中，跟一位“同站”的维族旅客攀谈，巧的是他在吐鲁番旅游局工作，他告诉我，我还可以在他们那里租自行车自助旅游，他说：“我们新疆没有坏人。”

  　走了３０多公里，在一个路口，他告诉我可以下车了。下车后，我发现这是一个丁字路口，一条路是主公路，路的右方是自东向西、连绵不断的低矮山脉，另外一条路好像也是沿着山脚走，那位“同站”告诉我去火焰山应该走这条路。从我带着的简明旅行图看，这里叫胜金口，火焰山的最高峰就在这附近。为了避免走错路，我又去路边的几间土房问人，一个四川人告诉我，去火焰山就是走这条路，大约有五六公里。这条路比较好走，两边都有好几排树，大概是防护林，走着一点也不热，可走着走着，我觉得有点不对头，怎幺越走离山越远。

  　走了两公里左右，终于遇到一个行人。一个维族伙子在路中间摆弄一辆苏式的摩托，我去问路，他说，火焰山就是往这个方向走。既然有三个人都这幺说，我就再走走看。又走了十多分钟，那个伙子追了上来，说看我走着也是难走，到火焰山还有好几公里，他送我一程。刚才，我看他车头指向我来的方向，我想他不像是顺路送我一程。因为头天跟好几伙维族伙子砍过价，因此坐在他的摩托上，我一边和他说着话，一边盘算着该付他多少钱。一路上，他还向我介绍了路边的阿斯塔那古墓，说那里很有名，问我去不去看看。我当时觉得挖先人的墓不太好，于是没去看。等到后来在新疆博物馆看到许多从这墓里挖出的东西，才明白这个墓的重要性。

  　到了一个大村庄，那个伙子停车对我说：“火焰山到了。”看着我下车后一脸疑惑，他又说：“这里就是火焰山公社。”我的头一下子大了，我刚想和他提钱的事，他已经和我说再见，并飞驰而去。我知道我遇到好人了（在旅行中，类似的好人我遇到过多次）。我问村里的人，村里的人告诉我，这里是火焰山公社。我再问，村里的人指着我来的那个方向的山说，那是火焰山。

  　我终于明白我错在哪里了。我想问的是叫火焰山的那座山，人家按当地的习惯，是告诉我名字是火焰山的那个地方。我突然想起《金刚经》中佛对须菩提说：“须菩提！佛说般若波罗密，即非般若波罗密，是名般若波罗密。”当地人对我说的火焰山，不是火焰山，是它的名字叫做火焰山。

  　这个村子，看着确实像个乡镇。我随便转了转，只好又往回走。一路上，小马车也多了，但大多与我走的方向相反，并且全都是维族妇女驾车。我一直走到阿斯塔那古墓，在那里搭上了一辆两个台胞包的嘣嘣车，并经过我下班车的那个路口，到了火焰山主峰下，到了柏孜克里克千佛洞，后来，又返回到了火焰山公社，因为那里有着名的高昌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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